雅文小说 > 都市小说 > 凡心陨落时 > 44.清醒全文阅读

当我随着云儿来到段辰风所在的房间时,借着桌上的烛光,只见段辰风此刻正安静地躺在床上,神情恬静,表情没有丝毫的痛苦迹象,仿佛只是熟睡了一样,不禁傻傻地想,不知道他的梦中可曾有我?

正当云儿端来脸盆准备为段辰风抹洗时,我伸手接过,说道:

“云儿师妹,夜深了,还是让我来吧。”

只见云儿望了望我,又转头望了望床上的段辰风,最终还是点了点头,

“那好吧,凡师兄,也早点休息,桌上有一些简单小菜,凡师兄吃一些吧,毕竟姑姑说完要调理好身子……”

我又岂不明白她的苦心?连忙说道:

“嗯,我会的,谢谢你。”

云儿闻言点点头便离开了。

待云儿走后,我小心地给段辰风擦洗干净,意思地吃了两口清粥,便再也吃不下了。

我静静地坐在段辰风床前,望着他那熟睡的脸孔出了神,忽然觉得,要是世界就这一刻静止,时间就这一刻停顿,在这一刹那,世界就只有我们两个人,如果可以就这样直到——永远,那该多好……

望着眼前的段辰风,思绪不禁漂渺起来。

我从来都不会相信,命运会赐予我幸福,有的只是一次又一次地赐予磨难与不幸,但在我绝望之际却给了我一次希望和救赎。

我从来都不会忘记,在五年前,那个大雪纷飞的寒冬里,双眸初次对上的那一刻,仿佛已注定了我会为他做尽一切,不惜任何代价。

我从来都不曾怀疑,我爱他!也许初遇的那一瞬间,也许是远在我们未曾相遇之时,便已注定了我将会用整个生命爱着他,否则又怎会在见到他的第一眼之后便如此的不可自拔?

那一夜的缠绵、激情与炙热,仿如南柯一梦般,永永远远深印在脑海里,刻骨铭心。

唯一可惜的是,段辰风你从来不曾对我笑过一次!

也许……一切早已注定,不知是否上辈子欠了他,今世来尝还的。

月色如水,照在屋内的每个角落,这样的夜晚,连晚风都是温柔的。

忍不住伸出手掌,轻轻地抚上段辰风的脸颊,我知道此刻的自己很大胆,但错过了今次,我想我永远也没有机会可以如此接近的触碰他了,就让我任性一次,逾越一次吧。

瘦了呢?憔悴了呢?

此刻的段辰风那里还是那个强如神诋般的祥麟左相?!

我轻轻地抚上那长黑而浓密的睫毛,记忆中那双冰冷而深邃的双眸正紧闭着,高挺的鼻梁,紧闭着的薄唇,组合出一副俊美的五官。宽阔的胸膛随着呼吸一起一伏。

这样的他注定要翱翔九天,名满天下的,又怎能在此默默地死去呢?

如果要我看着眼前的段辰风就这样死去,那我宁愿他一辈子还是那个冷酷无情的人,还是那个只会对一个人温柔的人,那么无论要我做什么,我都愿意,即使是死也无所谓!

因为活着的人终有一天会获得幸福,即使那个幸福的时刻中没有我,又何妨!?

我轻轻地把头枕在段辰风的肩颈间,感受着他的呼吸,感受着他的温暖,这刻的我觉得一刹那真的等于永恒。

温热的眼泪不知何时滑进嘴里,咸中带着些许苦涩,就如我此刻的心情般……复杂。

两天的时间,不长,两天的等待,却有些漫长。

这一天,当我被云儿带到药庐时,段辰风早已躺在里面唯一的床上。

紧接着,两个大木桶便被抬了进来,滚烫的热水呈紫黑色,一阵又一阵刺鼻的药味从中飘出,我不解地望向桶中,又转头望向白发妇人,正想开口询问,便被止住。

“这是紫竼草所熬制的药汁,对蛊有压制和镇静的作用。”语毕略显迟疑了一会。

“但对人体的精神却有十分大的危害。”

“待会,你们两人要先到桶中浸上一个时辰,尤其是凡儿,要保持清醒。”白发妇人说完定定地望着我。

“晚辈明白,无论如何都会保持清醒的。”

当我踏进木桶的那一刻,一阵炽热自水中传遍全身,不舒服,这是我脑中闪过的第一念头。

随着呆在桶里的时间越长,不知是药的作用,还是其它的原因,脑头开始变得昏沉,我知道这一定是那药的副作用,马上拍打脸颊,保持清静,而渐渐的,拍打似乎并不见效,我唯有用力地捏住大脚,希望能够支持一个时辰。

好不容易,终于见到白发妇人进屋,心中顿时舒了一口气,刚想开口询问,才发现此刻的自己竟然把牙咬得死紧的。

而白发妇人见状,并没发声,只是来到我跟前,检查了一番,似乎确定了什么似的,微点了下头,接着说道:

“凡儿,先把这布块含着,免得到时误伤了自己。”说完从一旁拿出一块锦帕塞进我的口中。

“要有心里准备,待会的过程会非常痛苦,你确定真的要这么做了吗?”再一次的询问,又似乎是再一次的确定。

被塞住嘴巴的我有心理准备地点点头,表示明白。

白发妇人见状,转身对一旁的云儿吩咐道:

“云儿!你在门外守着,一会无论听到任何声音都不要进来,绝对不能有突发事情发生。”

“请姑姑放心,云儿知道该怎么做。”说完已踏出药庐,并谨慎地把门关上。

只见白发妇人来到段辰风背门,一掌拍出,片刻过后,一股紫烟自段辰风的身上涌出,紧接着,出手之快,瞬间已连点段辰风身上数处穴度。

只觉刀光一闪而过,我与段辰风的手腕上已被划开一道一寸长的血口,鲜血即时涌现。而白发妇人随即利落的把我们两人的伤口合在一起,绑上。

正在此刻,段辰风突然面露痛苦之色,只见胸口处似乎有什么在鼓动,初时我还以为自己眼花,待看清已后,不禁大骇,只见原先鼓动处已出现一指黑线,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噬命蛊,果然可怕!

白发妇人连续出手数次,并以两指引导那指黑线向正在冒血的手腕处移动,只见那鼓起的黑线随着两指的移动慢慢地移动着,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。

眼前着那团鼓起已移至段辰风的手腕处,我暗暗的做好心理准备。

紧接着,一股锥心刺骨的痛,自手腕处传来,没来由地蔓延全身,仿佛感觉地出它的速度,正像毒蛇般沿着手臂滑行,突然,只觉那蛊似乎燥动起来,一瞬间已直达胸口位置,不断地啃噬着五脏六腑。

我只觉得痛苦万分,双手抱怀,抓着自己双臂,指甲入肉,将双臂抓出血来却浑然不觉。

全身时如坠入冰窖般寒冷,时而如置身火炉般炙热,时而如有千万只蚂蚁在身上啃咬麻痒,时而如躺在针板上一般疼痛,一声声低沉不清的悲鸣自紧咬着锦帕的口中逸出,如哭似诉。

我拼命地忍受着这巨大的痛苦,忍受着锥心般的痛苦……

大约半个时辰过去,身上痛苦慢慢地减退,我全身瘫软在木桶里,再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,眼皮也感觉异常沉重,接着眼前一暗,失去了知觉。

“云儿,进来吧。”随着略显疲倦地声音过后,一直守于门外的云儿已应声而入。

但明显被映入眼帘的一幕吓了一跳。

只觉屋内随了药味之外,还夹集着浓浓的血腥味,地上是洒了一地的药汁和一滩滩的血迹,坐在木桶中的段辰风看上去只是脸色苍白了点,和一额的汗之外,整体看上去还好。

但他旁边显然已晕死过去的人,就凄惨许多,双目紧闭,脸色苍白,面孔因痛苦而变得扭曲,唇上一丝血色也没有,而紧咬着的锦帕上却是沾满了鲜红,满脸的汗珠把满头的青丝也沾湿了,身上与手臂上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,而此时正搁于桶边的手腕还不停地渗着血,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,扩大了那原先的一滩鲜红。

云儿不确定地来到桶边,犹豫了片刻伸出的手最终还是收回了。

“姑姑……凡师兄他……还活着吗?”云儿怯怯地问道。

白发妇人闻言,轻轻地点了点头,道:

“云儿,别呆着,帮忙包扎一下,再往凡儿的桶内加重药汁,一直到三个时辰后才能停止。”

云儿见状也不敢怠慢,转身便去准备了。

黑暗之中,我只见得身体仿佛已不是自已的,一阵又一阵的刺痛,一次又一次的冰冷与火热的交替,而此刻的我根本就没能力去抵抗这一切,只能默默地承受。仿佛那巨浪中的小舟,随波逐流。直到自己连痛苦也没力气去感觉才算是结束。

时间仿佛只过了一瞬间,又仿佛已是数日之久,混沌的大脑终于恢复了一丝清明,我自一阵清脆的鸟叫声中醒来,缓缓地睁开,眼前的一切逐渐清晰,一张焦急而欣喜的脸孔进入眼帘,是……云儿!

紧接着耳边已传来了云儿惊喜的叫声,我试图伸手阻止,这才发现身体像被巨石碾过一般,无处不痛。

“姑姑,凡师兄,醒了,醒了……”原来云儿也有如此的表情啊,我淡淡地想道。

“嗯……醒来就好了。云儿下去给凡儿端些吃的进来吧。”说罢,白发妇人已来到床前,伸手探向我的脉门,宁思片刻,方才放下。

“好好休息吧,你已昏迷了一天一夜了,姑姑还以为你就这样就去见阎王了。”

一天一夜了,那段辰风此刻醒了吗?蛊毒转移成功吗?千百个疑问自脑中闪过,一时之间不知从何问起。

而此时站于床前的白发妇人已看出了我的焦急,没好气地说道:

“那小子,没事,死不了,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。”

“谢谢你……姑姑!”我衷心地对眼前的白发妇人说道。

“哼!谢什么谢。”白发妇人没好气地说道,转身已往门外走去。

“姑姑……且慢!”眼见白发妇人欲转身离开,我顾不了那么多,连忙从床上爬起伸手一把拉住其衣袖,恳求道:

“晚辈想请求姑姑最后一件事,请姑姑务必答应。”

“有什么事过后再说吧!你再这样勉强自己下去,别说三个月,一个月就要去见阎王了。”气恼的声音自白发妇人口中说出,但意欲离开的身子还是停了下来。

“不行!这件事情很重要,如果姑姑不答应,晚辈是无法静下心来的。”我知道这样的语气对眼前这个帮了自己一次又一次的人来说,无疑是过分而任性。

“说吧!”白发妇人最终还是叹了口气。

“晚辈希望姑姑别把我转移噬命蛊的事情告诉我师兄!”

“为何?”简单的追问,难以逃避。

“因为……如果……让师兄知道,他一定不会原谅晚辈这样做的。”我略略地低下头,说着违心的谎言。

良久过后,久到我以为谎言已被白发妇人看穿,才传来一句:

“好……”

“希望到死的那一天,凡儿你能想到更好的办法,很好地继续隐瞒这件事。”

当我抬起头时,白发妇人已转身离开了,只留下一抹清风。

更好的办法吗?不需要吧!

简单地吃过云儿端来的粥,在云儿的搀扶下来到段辰风所在的房内,自床边的椅子上坐下,就这样静静地往着眼前之人,我知道他很快便会醒来,这是云儿说的。

“云儿,你下去吧,你为了照顾我已一天没好好休息过了,这儿我一个人就可以了。”说完,担心云儿不放心,我还特意给了云儿一个安心的笑容。

片刻过后,房里就只剩下我和段我两人,我静静地在等,等他清醒过来的那一刻,静静地想,想他醒过来后所有可能的表情,也许自己是不能再留在他身边了,这样也好,就留在这桃花林吧,想来也不错呢……

想到这里,不知为何,原本刺痛的心反而平静下来……

突然,那长黑的睫毛轻轻地颤了一下,我几乎是同一时刻自椅上站起。

紧张地望着段辰风,只见随着眼睛的睁开,一双深邃的眼眸自短暂的迷莽中清晰过来。

眼神对上的那一瞬间,我仿佛掉入了冰窖之中,脑海中一片空白,这是全然冰冷的眼神,为何会是这样的眼神,为何与我所想的千百种可能无一相同?

我不介意是是疏离也好,鄙视也好,但为何偏偏是冰冷呢?这简直是比看一个陌生人还不如……

眼前的一切使我之前已平静的心又再一次陷入了混乱。

“主人?主人!你终于醒了,有没有觉得那里不舒服。”我力图镇定地问道。

只觉段辰风定定地望了我片刻之后,才伸手按着额头问道:

“凡……究竟发生了什么事?”(未完待续)